任何时候将文学经典影视化,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毕竟,家喻户晓的名著已经拥有了大批显微镜原著粉,影视版必然要面对众多挑剔的目光。

这正是《美丽新世界》面临的处境。

在烂番茄、IMDb分数一路走低的背景下,豆瓣评分开局破8分的《美丽新世界》,也开始随着剧情的逐步展开走向口碑低谷。

作为一部从项目孵化阶段就备受瞩目的“爆款种子选手”,《美丽新世界》到底经历了什么?

本文有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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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540年,基因改造工程孕育了永远拥有幸福生活的“新伦敦”。

在这里,有三条规则是维系社会稳定的绝对前提:没有隐私,没有家庭,没有单一配偶制。

所谓没有隐私,主要依靠多年前由十位科学家共同研发的因陀罗系统。

它以可穿戴晶片的形式监视和控制人类,每个人的经历与动向都会被系统记录,并在必要时被随意取用。

三项原则中对家庭和情感关系的限制,则是本着“人人皆可共享”的乌托邦理念,以纯粹性自由的方式实现享乐主义的落地。

换言之,只要避孕手段合理,这里就是现实版的“酒池肉林”,无数躁动的灵魂都可以在此尽享欢愉。

至于原本需要通过家庭关系来解决的人类繁衍问题,则直接交给科技。

“新伦敦”拥有庞大的“繁育中心”,人类从受精卵开始就被分为五个等级,并以“+”、“-”符号进行种群细分。

其中,阿尔法和贝塔是最高级的领袖和领导候选人,伽马是平民,德尔塔和埃普西隆则几乎是重复体力劳动的“单细胞人类”。

在这个以基因决定身份阶层的“新伦敦”,各司其职是社会稳定和快乐的前提,一旦个体经历意料之外的情绪起伏,大家就会主动服用“幸福药”——唆麻。

当然,药也是分等级的:高等级者随意享用高质量唆麻,低等级者只能在结束一日工作后按劳换取低质量唆麻。

这样的生活稳定进行了两百余年,却突然在一场坠楼事件后悄然逆转。

死者是一名普通的埃普西隆,前来调查该事件的“阿尔法+”伯纳德试图通过对方上载于因陀罗系统的思想过程寻找真相,却因此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这一次真实的恐惧体验,让伯纳德陷入了无法释怀的反思:

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埃普西隆的濒死体验感到既恐惧又向往呢?

面对这次没有被唆麻及时调整的精神偏差,上司给伯纳德安排的“治疗方法”是——旅行。

于是,伯纳德与另一位“贝塔+”研究员列宁娜,一起坐上了奔赴“野蛮之地”的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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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旅行前不久,伯纳德才因为列宁娜长期不更换性伴侣的问题,与其进行过一次不甚愉快的约谈。

不同于自小就经历过野蛮之旅的阿尔法等级,身为“贝塔+”的列宁娜,在旅途中时刻表现出对新世界的无限好奇,她的种种行为也一点点触动着伯纳德内心深处某些不知名的悸动。

常常出现在街头广告中的“野蛮之地”,是“新伦敦”建成之前人类社会的原始形态。

一群不愿意接受新伦敦生活的“野蛮人”,选择在这片土地上按照传统社会有宗教、有婚姻、有家庭的方式继续生活,由此创造了一片可供新伦敦人参观的原始乐园。

一路上,伯纳德与列宁娜接触了与自己生活截然不同的社会,尤其是在一场只属于野蛮人的婚礼上,他们有很多疑问:

为什么人会有父母?

为什么结婚前要保持贞洁?

为什么野蛮人会愤怒犯罪?

正当二人困惑之时,这场婚礼变成了一次火拼,伯纳德和列宁娜也卷入其中。

原来,这是野蛮人起义军首领设计的一场示威,他们要用这一批新伦敦人的生命宣战:我们是自由的,这是属于我们的土地。

达成目的的重要一环,是让负责道具的场务约翰将表演用的空包弹换成真正的子弹。

然而,当约翰看见血流成河时,他本能地逃离了现场。

而且因为他在园区对列宁娜一见钟情,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女神与伯纳德。

经过一番生死竞速,三人终于活着回到“新伦敦”。

往日宁静祥和的日子重回眼前,新伦敦人又穿上了干净整洁的套装。

然而,体验过恐惧和痛苦的他们却也开始怀疑起来,究竟哪里才是人类应该停留的“真实世界”?

同时,“野蛮人”约翰的到来,拉开了复杂三角关系的序幕,也正式吹响了颠覆“美丽新世界”的战斗号角。

3

作为美国媒体巨头之一NBC旗下流媒体平台,Peacock的首发剧集,斥巨资打造的《美丽新世界》自带强大光环。

《黑镜》导演欧文·哈里斯与《我们这一天》导演克雷格·齐斯克联手,再加上一众明星加盟,为新剧做足了排面。

尤其是在剧作对科幻感的塑造上,从视觉效果到理念执行,都带着现代人对未来世界的超级幻想。

比如,动动脑就能一键换装:

又比如,借由他人视角寻找案件真相:

然而,剧版《美丽新世界》的问题之一,也出在对科幻感的过度追求上。

面对来自1932年的原著,剧版《美丽新世界》确实需要在改编上找到更具有时代感的新元素,以因陀罗系统为代表的原创内容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围绕该系统的剧情设计不免让人想到《黑镜》,再加上为了增加剧情冲突被创作出来的野蛮之地起义军,又似乎让观众回到了这几年的大热剧集《西部世界》中。

要知道,赫胥黎所著的小说《美丽新世界》与《我们》《1984》并列为“反乌托邦三部曲”,其核心在于讽刺极权主义社会表面美好下的虚无,以及人类自以为是的无知。

然而,《美丽新世界》却将因陀罗系统设定为主角团队反思与反抗的最大敌人,直接将剧作推向了“人工智能大战野蛮人”的俗套桥段。

同时剧版试图用列宁娜这个性格丰满的女主角平衡原著小说中性别失衡的问题,也让两位男主角从外形到内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小说中因为身材矮小而性格敏感的伯纳德,在剧集里变得高大帅气,他对新伦敦的反思质疑,更多地来自对列宁娜的爱慕。

同样,原本熟读莎士比亚的约翰,是个个性独特的“野蛮人”,在剧集里却变成了一位喜欢听音乐且随波逐流的恋爱脑闯入者。

最终导致,剧版《美丽新世界》以伯纳德和约翰对列宁娜的爱意为牵引,展开了一场科幻背景下的三角恋大戏。

在莎士比亚的《暴风雨》中,“美丽新世界”是米兰达对无赖们的错误赞赏。

在赫胥黎的原著中,“美丽新世界”是对“新伦敦”压制人性、伪造幸福的绝妙讽刺。

而剧集《美丽新世界》则记录了一次Peacock的光影冒险,也见证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美丽新世界》就这样掉进入了好像剧名本身早已设定好的陷阱。这一次,人们不仅用娱乐取代了思考,甚至几乎忘记了当初为什么要去思考。